督导寄语
2013年12月29日
金 鑫:On Your Way ——写给社会工作专业的同学

 金鑫 

北师大珠海分校社会学系 教师,珠海京师社会工作中心副主任 

    2011年来到学校以后,我先后担任了2011级和2012级社工班的班主任。09级和10级的同学,在课堂教学及课外实践中,们之间有相当多的接触和交流,我想,大家在一边把我当做老师的同时,更倾向于把我当一个敏感多疑神经质的姐姐,也许有点讨人厌,也许还挺可爱O(∩_∩)O。但是我和2013级的同学,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其中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我深知最大的原因在于我的主动疏离。时至今日,我还是想用我蹩脚的文字跟大家分享一些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一些感想和感受,不管将来你们如何选择,希望你们可以走好自己的路。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中国人最高的价值在于“天”,一切“天注定”。我是一个安于天命的人,所以我习惯随遇而安。我相信人的选择可以改变一生,但我更相信没有多少人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前提是,你要知道自己为何心动。

    1. 高考的结果

    我是一个血统纯正的理科生。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妈妈就送我去学习奥数,从10岁起我便纠缠于各种数学竞赛中痛并快乐着。因为奥数的关系,初中我念的是区里的奥数实验班,自然而然随后整个高中我都是非常典型的理科生,饱受数理化的煎熬。

    我的本科学校是华中科技大学,这是一所以理工科著称的综合性大学。和你们很多人一样,由于高考成绩的不理想,我被调剂到了社会学专业。那时的我和你们一样不能免俗,六个专业全部报的和金融、管理相关。为了能上到这些专业,爸爸妈妈帮我找了一些关系,本以为万无一失,可谁知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看了“社会学”这三个字足足有3分钟缓不过神来,我是我们高中班里唯一一个学文科的同学。

    就这样,我郁闷的去社会学系报到了。比起你们,我就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我害怕再过一次高三,所以我拒绝复读。妈妈说,有个大学有个专业读,那就先去看看吧,何况这个学校还不错。上过我课的学生都知道,我过去不是一个好学生,乱七八糟的坏事都干过,遵守纪律不是我的作风(当然你们不要学我)。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上课没有好好听过几节课,我不在乎老师不认识我,我不在乎没什么朋友,我也不在乎别人觉得我高傲难以接近,但我很在意考试成绩。我知道,大一的成绩排名能让你清楚的看到自己的位置然而谁又希望自己输在起跑线上我很幸运的大一上下学期都拿到了最高奖学金,而这件看似很好的事情,对我来说却起到了负面的作用。

    2. 转专业?!转or不转,这是个问题

    我已记不清大一转专业的具体时间了,只是忽然有一天班里的同学都在蠢蠢欲动。那些和我一样理科出身调剂到社会学以及社会工作专业的同学都开始有所行动,比如说了解其他理工科的专业并选择自己接下来的道路。传统高校转专业的机会是非常少的,一个班可能也就1-2个名额。安于天命的我,早已经忘记高中班主任跟我探讨的将来要驰骋商场做女强人的美好蓝图。我觉得待在这个专业真好啊,不用怎么上课可以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考试可以拿一等奖学金,这简直就是天堂(和你们比起来,当年的我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得过且过毫无进取心的学渣)。所以,我什么都没有想,也懒得去争那少得可怜的名额,虽然我知道我去争取成功率很高,我却很坚定的留在了社会学专业,三年后我也坚定的放弃了保送读社会学研究生的机会,毅然挤上了考研的独木桥。另外,听说大二的时候可以修读双学位,我想我也不是怕吃苦的人(其实懒得要命),到时候修个双学位也挺好。

    3. “莫名其妙”的双学位选择

    转眼就混到大二了,到了双学位选择的时候了。武汉的七所211院校是可以互相修读学位的,简称“七校联合”。大一的时候,我非常坚定想去修读武汉大学的金融专业。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莫名其妙”去修读了华中师范大学的心理学专业。现在想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天”早就牵引着我走上这条道路。

    那个时候,有一个非常爱我的男同学出现了,我们约好一起去修华中师范大学的心理学。这就意味着每个周末及寒暑假全部要跑去另外一个学校上课,行程从出发开始也要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是非常艰苦的。大概就像让你们每个星期的周末都去暨南大学上课感觉。后来我拒绝了那位男生,他最终也没有去缴费,所以最后,就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上课。我没有后悔,我想既然报了名,那就好好读吧,心理学肯定是非常有趣的。

    我要感谢我的爸爸妈妈,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给了我极大限度的自决权,我人生中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除了大三的时候我要自己创业做淘宝这件事她反对),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等你们继续学习相关课程,就会理解“无条件的爱”对于人的一生成长是多么重要。

    第一学期心理学开了两门课程——《人体解剖生理学》和《普通心理学》。《人体解剖生理学》充斥着各种生物概念及重口味的视频,每次上完课去吃饭都超级没有胃口。《普通心理学》这门课,大二的我都没有怎么听懂老师每节课在说些什么,说实话这门课程要讲好要学好,都不容易。不瞒大家,这门课我后来考试得了67分。所以你们现在刚进大学听不懂某些课程再正常不过了,请不要着急,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真正让我深陷心理学不能自拔源自《人格心理学》和《儿童发展心理学》这两门课程。《儿童发展心理学》让我看到人的一生,尤其是婴幼儿、儿童成长时期的相关知识,很多时候会让人大跌眼镜(亲,这个以后你做爹地妈咪的时候,那绝对是必备常识啊!)。我们社工的课程里面有一门是《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如果有幸下学期我会给你们开这门课。我觉得这门课应该作为所有大学生的通识必修课,因为无论你学什么专业,你都要清醒去理解自己与自己的关系、自己与周围他人的关系、自己与社区、社会、全球化、世界乃至全宇宙的关系(貌似扯远了,这应该是大哲学要研究的问题)。《人格心理学》这门课程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依恋理论,它把我从与自己、与父母的纠缠关系彻底解救出来。

    没错,我觉得学习,是一个自我认识、自我救赎、自我升华的过程。

    4. 就业、保研or考研?

    一转眼就到了大三,社工的同学全部去了深圳的东西方社工服务社做实习,我们社会学的同学因为学系老师的青黄不接处在放羊状态。因为从小陪伴妈妈做生意,有一些基本的积累和基础,我花了3个月的时间没日没夜的研究淘宝,没错2008年我最大的心愿是自己做生意,这也为我三黄钻买家的现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

    2008年对我来说,是痛苦的一年,因为我的家庭出现了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夹杂在其中,整日以泪洗面。我默默的躲在学校,不愿意回家去面对那些令人心碎的现实。2008年8月8日晚上8点,没错,大家都在家里看着北京奥运的开幕式,我哭着拦在家门口面对拿着菜刀怒发冲冠的父亲。我抱着我的狗,默默的坐在家门口,我在想,我读了这么多书,我整日的去帮助别人,可是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家都捍卫不住,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loser,可是不行,我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得抑郁症。我决定,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武汉,去寻求自我救赎的道路。

    2008年8月底,我拒绝了保送本校社会学专业的机会,毅然挤上了寂寞难熬的考研独木桥。老实说,我的第一志愿是去读心理学。虽然有双学位的基础,但准备只有4个月时间,我要从零开始准备考研,专业跨度太大难度太高。再者,不少学校的心理学专业是要考数学的,对于大学只学过一学期数学的我来说,这个难度也不得不让我放弃心理学。所以,在多方了解下,我选择去考中山大学的社会工作专业。

    我还深深记得研究生入学考试有一道40分的大题是“为什么说学习社会学和心理学,是学习社会工作的基础?”。现在,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有答案了吗?

    后来,我的家庭重归于好,两年的研究生很快就过去了,我需要考虑就业的问题了。人因为有选择才痛苦。如果回家,抱抱爸妈的大腿,可以去本地一家银行工作,也可以去做一名中学英语老师,可是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留在了陌生的大广东。在这里,我要再一次感谢我的爸妈,作为一名独生女,他们再一次鼓励我坚持自己的选择,哪怕未来会有无法预测的艰辛。不过,这才有了我与你们的缘分与相识。

    5. 带我走上这条道路的其他指引

    2005年我初入大学没多久,学系社会实践部的师姐带我参加了一个活动,是青翼社会工作网华中地区高校联盟的启动仪式。当时作为小白的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活动。后来回想起来,整个启动仪式用的是社工中“小组工作”的方法。这是我和社工的第一次结缘。

    2007年,因为英语还不错的缘故,在妈妈朋友的介绍下,给一家中介公司翻译英语文件,后来我才发现,这是美国的社会福利机构申请跨国领养的家庭的相关材料(当然都是保密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美国的注册社工给这些家庭写的评估,即“home study”。在两年的翻译工作中,我接触了大量的原始工作材料,这让我对这个行业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同在2007年,我的好友给我介绍了一个美国大叔Walt(他的同事),美其名曰陪我练口语。现在6年过去,Walt还和我保持着深厚的友谊,他多次怂恿我去加州旅游或者读书。在交流中,我慢慢发现,这个美国家庭中有一个寄养的女孩,Walt和他的妻子Nancy是foster parents。这个女孩13岁的时候受到父亲的性侵,于是被当地的儿童保护部门带到Walt家,现在女孩已经20岁,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不久前她还在skype上开心的弹钢琴给我听。Walt告诉我,女孩第一次来他们家的时候,对他产生了很大敌意,告诉他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他。在社工的跟进下,他们最后关系非常融洽。当然,很多时候,Walt也跟我抱怨社工每周家访,都来问同样的问题让他觉得很烦,尤其是后来换的跟进的社工没有之前的社工hotO(∩_∩)O。上个月,Walt告诉我,家里来了第二个寄养的孩子,一个14岁的日裔男孩。母亲因为吸毒卖淫,他也被当地的相关部门安排到这个寄养家庭中。在和Walt一家的接触中,我被这个行业、这个职业深深吸引,我也很感谢Walt介绍一些美国的社工给我认识,这对我了解及认同这个行业帮助极大。

    2008年汶川地震后,我去到市红十字会做志愿者,有幸受到领导的赏识,在2008年的7月继续留下实习,实习的过程中我确实发现了很多问题,对于慈善行业有太多的不解。2008年8月,虽然心力交瘁,但考虑到将来可能要选择考研必须要有实务经验,而我作为社会学的同学没有机会去参加学系安排的统一实习,所以我去到离家不远的一家自闭症儿童服务机构实习,也是在那里,让我看到了很多需要帮助的孩子、家长和老师,让我看到了自己可以学以致用的空间。

    6. 祝福大家

    写得太长,有点话唠。我不想像其他老师一样告诉大家,学社工如何如何好。我只想告诉大家,我的社工路是这样开始的。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不一样,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也不一样,但对我来说,学习社工就是一种自我救赎。

    2009年进入中大和我亲爱的导师贺立平教授谈话,他告诉我在研究生复试的时候,我由于太紧张前面几个问题都没有答得很出彩,虽然初试第一,但很有可能被刷掉。他告诉我是最后一个问题让我彻底逆转。这个问题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我只记得自己回答的时候很坦然。我觉得学习社工,是学习一种人生态度,亦或者建立起属于你自己的人生信仰。让社工的“心魔”(价值观的内化)把你形塑成一个真正“用生命影响生命”的人,就好像你站在那里,一个微笑都让人觉得温暖和踏实。

    我就说这么多了,好像太多了。最后三句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好自己的路。如果是自己坚定选择的,就算跪着也要走完。有时候成功不在于你学习哪个专业,而在于学习的那个人如何去发挥自己的主体性。祝福大家。